东京奥运会直播频道

频道里的心跳

深夜，客厅的蓝光映亮父亲花白的鬓角。他紧盯屏幕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膝盖——东京奥运会男子百米半决赛即将开始。我调至东京奥运会直播频道，将音量调低两格，怕惊扰这凝固的寂静。

“要来了。”他忽然说，背脊微微前倾。

发令枪响，身影如箭。父亲的手猛然握紧，指节发白。屏幕里，运动员肌肉贲张；屏幕外，他呼吸急促，仿佛与那跑道上的身影共用同一口氧气。最后十米冲刺，他几乎从沙发站起，喉结滚动，却发不出声。直到成绩亮出，晋级的符号闪现，他才重重靠回椅背，长长吐气，像跑完的是他自己。

广告间隙，他喃喃：“1978年，我偷听收音机里的亚运会，电流声嘶嘶啦啦，得用耳朵贴着听。”他比划着，“现在，这么清楚……连汗珠都看得见。”

我再次切换回东京奥运会直播频道，田径赛场的光芒落在他眼中。这一刻我忽然明白，体育直播从来不只是画面与声音的传输。它是父亲青春里嘈杂电流声的彼岸，是跨越时间抵达此刻的一枚琥珀——将一个人对速度的渴望、对力量的想象，如此完整地封存，并在某个深夜，通过一方发光的屏幕，完成两代人之间最沉默而又最响亮的对话。

频道里的比赛仍在继续。而有些奔跑，早已越过赛道，在另一个维度抵达了终点。